香港外汇基金盈利超千亿，持港股扭亏为盈

在不直接增持港股前提下，为进一步刺激稳步趋升的港股，不少相关行业人士近日纷纷建言，例如善用特区政府可掌控的资源入市等。

受历史原因等因素影响，香港外汇基金降低其股票尤其是港股资产占比，是相关操作中的一条基本主线。但当港股遇到市场流动性不足等问题，呼吁外汇基金入市的建议也往往再次出现

文｜《财经》特派香港记者 焦建

编辑｜苏琦

7月30日，中国香港特区外汇基金（Exchange Fund）公布上半年财务状况。受惠于债息高企及港股收益扭亏为盈等因素，该基金上半年录得1040亿元（港元，下同）投资收入。

在获得收益的多个渠道中，其最大的收益来源仍是债券收益。而受港元汇率强势影响，其所持非港元资产则估值贬值，产生163亿元汇兑损失（去年同期为18亿元）。整体而言，外汇基金今年上半年收益较去年同期1164亿元略减。

这些数字的增减，与中国香港特区的库房收入高低息息相关，这源于外汇基金的独特性质及定位。为应对目前全球金融市场的波动，其当前盈利的投资逻辑如何？又将有哪些可能的新调整？

债券为何作为“基本盘”？

截至6月底，香港外汇基金总资产为39786亿元，较去年底减少379亿元，累计盈余为6883亿元。细分其主要业务，是较为宏观的捍卫港元汇率及维持香港货币及金融体系的稳定健全。

为求达标，外汇基金的资产则分为四个不同的组合来进行管理，即支持组合、投资组合、长期增长组合及策略性资产组合。

不同组合承载不同功能。以作为主要组合的前两者为例：支持组合是持有流通性极高的美元资产，为货币基础提供保障；投资组合则投资于债券和股票市场，包括成熟的海外市场和新兴市场经济体，目的是保障资产价值及长期购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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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香港金管局2021年底公布的数据：外汇基金将其投资的72%分配给债券，12.3%分配给离岸股票，6.6%分配给存款，5.1%分配给海外房地产和其他私募股权投资，4%分配给香港股票。

为对相关组合进行管理，香港金融管理局（金管局）会直接管理大部分外汇基金资产，但也会将部分资产交给外聘投资经理进行管理，例如上市股票组合，以及其他特别资产等。

按照7月10日时香港特区政府相关部门所公布的最新消息显示：目前金管局在公开市场投资方面，聘用了约80间投资经理，合共管理约6900亿元资金，其中约90%资产是由在香港设有机构的投资经理管理。

受近年来全球金融市场波动性增强等影响，这一管理及投资体系的运行，其实并非一帆风顺。以各类事件层出不穷的2022年为例，外汇基金就录得了2024亿元的投资亏损。

梳理从1994年至今三次亏损，这其实是最差的一年。其余分别是2008年729亿元、2015年183亿元。

时至2023年，虽香港股市表现不如人意，但该基金仍赚取了超过2000亿元的收入。其中的主要推动力，其实便是延续至今年上半年的债券收益率较高。

对比来看：2023年外汇基金债券投资收益1440亿美元。今年上半年则已有579亿元，其中一季度251亿元，二季度328亿元。

“债市方面，虽然主要国债收益率回升使债价下跌，但因债息处于较高水平，在计及利息收入后，债券组合仍录得正回报。”香港金管局总裁余伟文对此有如此解释。

前述投资组合中债券相对高的收益率，是近两年来保障外汇基金盈利的基本盘。受其带动，按季度来看，外汇基金今年首季共赚543亿元，次季共赚497亿元，表现也相对平稳。

但目前其实也已有不少市场人士预警称：下半年美债如不能维持高稳定收益，则外汇基金回报可能不如上半年。

为应对可能发生的风险，外汇基金的前述投资组合，实际已内嵌了“对冲机制”。以美债为例，如其收益率下降，但随美元转弱、非美元资产收益将上升，前述外汇损失情况有望改善。

面临挑战，余伟文也在7月30日时指出，为确保外汇基金能继续有效维持香港的货币及金融稳定，“金管局会继续以保本先行、长期增值原则，谨慎和灵活地管理外汇基金。”

港股能否成为新亮点？

在这一原则性的表态之外，受到香港金融市场关注的，则是余伟文此次发言的下半句，即“会作出适当的防御性部署，并维持高流动性，亦会持续多元化投资，致力提高外汇基金的长期投资回报。”

在目前全球金融市场的动荡格局中，相关部署的防御性如何体现？港股是否会是其中的重要考虑？正值新一份特区政府《施政报告》准备发布之时，相关建议纷纷出台。

先看整体情况。今年上半年，全球大部分主要股票市场均录得显著升幅，其中，受惠于主要经济体通胀压力逐渐放缓，触发市场对减息的乐观情绪，多个股市指数屡创新高。

在此推动下，中国香港股票市场亦有温和升幅。受此影响，外汇基金的香港股票投资收入也相对显眼，上半年共赚取了66亿元的收益。其中第一季度亏损23亿元，第二季度赚取89亿元。

在外汇基金相关组合所持的股票当中，港股的收益率并非大头。以今年上半年为例，第一季度时其所持的其他股票收益为363亿元，第二季度则为115亿元。

这一现象的形成，有其特殊的历史背景。如前所述，为保持中国香港的国际金融中心地位，在过去数十年间，每次香港出现银行业不稳定或金融风险，外汇基金都担当了极为重要的“护旗手”角色。

以1998年亚洲金融风暴为例：当年8月，为企稳市场，香港特区政府以1180亿元外汇基金入市，抗衡国际金融大鳄针对当地汇市和股市的双边操控行动。

按照当时市值计算，外汇基金此时购入香港股票组合（即33只恒生指数成份股），占了外汇基金总资产的大约18%。在炒家撤退后，特区政府如何退市降低股票在相关资产中的占比，便成为核心考验。

退市行动建立在支持香港特区政府入市控盘前提下，但短期危机解除后，市场也在担心特区政府持有相关股票已成为大部分公司的最大单一股东。为解窘境，1998年10月，香港特区政府成立外汇基金投资有限公司。

其功能之一，就是为该投资组合以一个有秩序的方式沽售提供意见。此外，金管局还会要求该投资公司通过外聘基金经理管理作为长期投资组合（即不出售）的香港股票，并按照一套投资指引进行操作。

在选择沽售方案时，香港特区政府选择了一个对股票市场可能会造成最少影响的中性方案。最终，以交易所买卖基金为结构的盈富基金于1999年11月成立。

这一模式的核心，是通过“交易所买卖基金（ETF）”模式将资产打包，并创新性的采用“持续发售机制”分批将持有股份回售市场。截至2002年10月时，除外汇基金持有的用作长期投资用途的超过500亿元港股，特区政府救市时购入的股票已通过盈富基金回流市场。

此举还开创了中国香港的交易所买卖基金市场，使得香港交易所成为亚洲重要的相关产品买卖枢纽之一。2022年9月19日，恒生投资则正式成为盈富基金的新任经理人。

持续降低外汇基金中股票尤其是港股资产占比，其实是近年来相关操作中的一条基本主线。但当港股遇到市场流动性不足等问题，呼吁外汇基金入市的市场建议，也往往会再次出现。

截至2023年底，外汇基金持有香港股票总值约为1250亿元，约占其整体资产的3.1%。时至2024年1月，随着港股表现疲弱，当地再次有相关团体建言外汇基金应入市买港股，提振市场信心。

对此，金管局总裁余伟文便回应称：外汇基金目前持有的港股作为长期资产配置一部分，以分散投资，不加亦不减，此立场没有改变。

这一立场背后的基本逻辑是：如要变现资产维持金融稳定，则会给市场带来额外压力。因此，“与其他地方的外储一样，本港外汇基金以海外资产为主，并有高流动性。”余伟文解释称。

保障资本，是香港外汇基金投资目标的首要目的。在此基础上，其目标还包括确保整体货币基础在任何时候都由流通性极高的美元资产提供十足支持，以及确保流动资金足以维持货币及金融稳定。

为保障外汇基金的长期购买力，在保障前述要求的同时尽量争取投资回报，亦是外汇基金特别是部分组合的投资目标。在港股投资不加不减前提下，如港股市场在今年下半年的整体表现较佳，相关投资操作或许亦有提升空间。

微观来看，目前外汇基金的全部香港股票投资，其由拥有丰富投资经验的约20间外聘投资经理的本地团队管理。过去数年，外汇基金也通过不同渠道，投资于32个本地对冲基金。为实现投资目标，金管局也有完善机制，根据市场情况评估外聘投资经理的表现并采取行动。

在不直接增持港股前提下，香港特区立法会议员李惟宏 (金融服务界) 近日也就2024年施政报告提出了与提振港股有关相关建议，例如善用政府可掌控的资源入市等。

“除了外汇基金以外，政府应善用其可掌控的资源入市，例如更好利用部分香港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的现有资源，再结合其他政府可掌控的资源/基金，例如不同慈善团体、大学捐赠基金等，共同增加对港股的投资，相信能发挥集腋成裘的正面影响，进一步刺激稳步趋升的港股。”李惟宏对《财经》记者指出。

责编｜张雨菲